“露水倒映着黎明滑过嫩叶,炉火在干柴的噼啪声中舞蹈,雪花纷扬洒在城堡塔顶,湛蓝天空下风车缓缓旋转…巷子里飘出面包和烤肉的香气,夜晚的灯火下映出载歌载舞的影子,镰刀割开麦穗窸窣作响,孩子们童真的笑声回荡在广场,遥远的地方传来风笛与鼓声的余音…讷,我带你去看好吗,我们马上走,马上走,好吗?”我怀里抱着虚弱的橙子,已经掩饰不了心中的悲伤了,我手不住地颤抖着,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流下,呐,我按照约定要带你走遍了所有美丽的地方,你也说过要一直陪在我身边,直到永远。现在为什么,为什么在这里一动不动了,我们的旅途,才刚刚开始。我还要和你走过绿色的森林,去看到尽头蓝色的海,我说要把海染成橙色。你笑话我,说会等我实现它,现在,你闭上了眼睛,还怎么看我给你的那个橙色的海啊!
“一定。。。一定。。。咳咳,不要忘了橙子哦,橙子。。橙子 即使死了,也不会 ,咳咳,不会离开你的,你看,橙色的海不就在这吗,我,死在这里,也。咳咳,,安心了。”
抚摸着我脸颊的手顺着我的脸颊滑下,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,那一秒对我来说如一世纪的漫长,像是一切从有到了无,昔日的回忆,像是幻灯片一样在我的眼前略过。她的笑容,她的黑黑的长发,她生气时嘟哝的小嘴,喝醉时鼓红的脸颊,以及现在地上的鲜红的血液,都随着她眼睛的闭上,尘封在了另一个世界。但愿那是天堂。
这真的只是梦魇吗?半夜醒来,我满头大汗,苏瑾的诅咒自那以后一直折磨着我。我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等待。
“欸?那个就是你女儿吗?还真是个冰霜美人啊。”第二天早上,我和一昕两人来访。
如人偶般白净的身体,披着一袭单薄的白色浴衣,突出了发育姣好的身体曲线,乌黑柔顺的长发至披腰间,浴衣下摆岔开,看到她的纤纤小腿,一双玉足点了点池水表面,然后把整个身体都浸到了池子里,颜色鲜艳的鲤鱼在她的身边游弋,她把嘴放到水面以下,噗噗噗地吹着气泡,两只脚相互叠着,拨弄着池地的鹅卵石。看到我们一行人走进也毫不羞涩,也完全没有理睬我们的意思,就这样用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吹出来的泡泡。
我们站在池子上的小木桥上,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,而我尽量回避她的眼神,随意欣赏着这满园春色。
影山须贺说话了:“橙子,爸爸来看你了,怎么样,今天身体还好吗,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沐浴能带来一天的活力呢。”
“嗯。”
我听到了如此轻柔又动听的声音,像是新春家燕的初鸣。
”那个,爸爸今天有朋友来访,也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,这位年轻的先生是洛慕,而他身边的这位小姐叫洛一昕,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。也许你们可以好好聊聊。“
”嗯。“
“早饭吃了吗?”
“还没,等下就去吃。”
“哦,那好,一定要吃哦。”
“嗯。爸爸好像有什么事?”
“那爸爸我就直说了,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丽的地方,我希望你能去看看。所以爸爸找到了洛慕先生,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,爸爸想让你,还有你弟弟,一起跟随洛慕先生,去往外面的世界。你答应吗?“
“答应。”
诶?这么简单的回答,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,让我情不自禁地把头转向这个叫影山橙子的少女,父女俩简单的对话,却在这几分钟内确定了一个事实。影山橙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要和我们一起生活。面对一群不曾相见毫不了解的人。也不确定之后会有怎样的旅途。她却这么轻易地接受了。一个简单的回答,一个简单的字眼,我不清楚她是否有过什么考虑。听着他父亲的话,她一直很平静,语气也没有波澜,感觉她的心也是,就如这池子水,只是静静地倒映着天空。
好像,他们对我十分了解,我真像他所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样。
“那好,我就走了,我去退一那里和他商量商量。你们就好好聊聊吧。”
“嗯,知道了,您就放心吧。”我答道。
挥手告别,我和一昕从桥上下来,走到了她的背后,她正浸泡在池子里,这是个非常浅,又十分清澈的池子,底下和四周都是鹅卵石,池上有一座典雅朴素的小木桥,池中随意的有光滑的巨石探出水面,还有一个小竹筒子,不一会就有水注入池中,竹筒左倾右倾,发出阵阵的声音,旋律看上去单纯而缓慢,无限地往复下去,紧张高涨,然后一下子释放,低沉的声音在告知时光的流逝,使人越发感觉到庭院的寂静和时间的漫长。还有些许不知名的水草,还有几尾鲤鱼在游弋,而影山橙子则背靠着池边,面向着池子对面的松树。继续吹着她的泡泡。
一昕在她身边蹲下身子,和她开始聊天,对她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,又说了箱庭的话题,她都只是,嗯,嗯地回答,有时甚至不理会。
一昕有点无奈,但继续积极地找着话题,
“橙子,叫你橙子好吗,你就叫我一昕好了,以后要一直生活在一起。我们要好好相处哦,那个大家庭里还有很多人,各式各样的人,大家都是很善良很好相处的温柔的人。马上就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了!”
“嗯。”
“还有,听说橙子你可以和动植物交流,诶~真是十分有趣的域能。呐,这些鱼在说什么,可以告诉我吗?我有带你好奇。”
“期待,鱼说。”
“诶?”一昕听到橙子说了这么多话,兴奋都写在了脸上。她用手肘戳了戳我的腿,露出很骄傲的眼神看着我,又向橙子嘟了嘟嘴示意我也和她说说话。
我只好把自己的眼神从四周的景色中收了回来,脸颊带着红晕地看看橙子毫无防备的脊背又看看身边的一昕。一昕忽然转变成生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,我只好撇过头去。
一会儿后,我说:
“呐,橙子,你有喜欢的事物吗?我的话有很多哦,小猫小狗,西瓜葡萄,米饭鸡蛋,之类的。不知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事物?”
她不说话,这尴尬的气氛使我又吃了一记一昕的瞪。像是在责备我不会找话题。完全冷场了。
“没有。”
突然,她说话了,
“没有,橙子没有喜欢的事物。”
“没有吗?你只是听着小鸟诉说着外面事物的美好,但你没有真正见过,所以你以为一切都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,所以不能去喜欢,对吧。”
“诶?”一昕满脸疑惑地看着我。“教育家?”
而我没有理睬一昕,我继续说道,“橙子,既然你叫橙子,不如从身边的事物开始喜欢吧,那就喜欢橙子吧,橙子可是很好吃的哟,我也喜欢吃橙子。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去接受世界。才会知晓世间的美丽“
“啊,真是的!慕你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啊!啊啊!你还是别再说了!真是的!”
我慌忙露出很无辜的表情向一昕道歉。而正当一昕揪着我的耳朵的时候。橙子忽然站了起来,出水的声音惊动了鱼,它们四散逃去。
“橙子。现在开始橙子喜欢橙子。”
我和一昕都惊讶地一动不动了。这时候她还是背对着我们,现在她起身转过身来,我终于可以近距离地看清楚她了,真的是宛如人偶一般的面庞,大大的黑色的眼睛,透露着些许悲伤的瞳孔,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像地狱少女里的阎魔爱长大了一样。嘛其实也没大多少,再看看她的身子。诶!?我瞬间涨红了脸,浴衣湿身,紧贴着肌肤,褶皱,平坦,随意出现在洁白的浴衣上。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纤纤细腰,柔弱的四肢,可爱的胸部,以及。。。
然后她竟然笑了,微微倾斜着脑袋像是在说招待不周!
一昕慌忙地遮住了我的眼睛,我也自觉地闭紧了双眼。笔直地站着。轮到我像木偶一般了。
之后我听到她跨出了池子,从我身边走过,渐渐远去的声音。
“橙子。现在开始有喜欢的事物了,橙子喜欢橙子!谢谢!”
我们就这样,渐渐和橙子关系好了起来,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。
人活着,不能没有喜欢的事物,否则会失去活着的动力,即使是橙子,无论多么渺小的东西,都可以成为某人幸福的源泉。
不过,我想,橙子一定也知道的吧。只不过,无法鼓起勇气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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